单纯地记录一次搬家,不讲道理。
昨天接到老爹的电话,告知我铺子转掉了,但还有些东西要拿回家去,让我隔天帮忙搬回家。我在电话里问东西多吗?老爹说就七八箱的样子,我们约好时间后就挂断了电话,然后我忙着上课、批作业,来不及细想,晚上回家时感慨了一句,老爹终于退休了。
父亲算是干了一辈子和副食有关的工作吧,年少插队,回城后去了兰州糖果厂上班,普通工人,那时候人在同个厂里干一辈子是极其普遍的,我想老爹当时也没想过会有太大的变化。九几年我家里赶上了第一波下岗大潮,好在厂子倒灶之前老爹就因为种种原因去了一家公司上班,副食品公司,算是私人的公司。改开的岁月里本应靠买卖发个大财的,但我印象中除了一身全毛的藏蓝西服和砖头一样的大哥大,并没有太多关于财富的记忆,甚至有段时间长久的见不到父母,家里叔伯们对于我这个赖在奶奶家的侄子或多或少是有点意见,拥有稳定工作的他们确乎有些瞧不上侄子一家,那时候还小,会有些自卑,到了初中才慢慢好起来。
副食品公司没干几年,父亲去了小西湖糖酒市场的分公司。说是分公司,其实就是一个批发部,这期间我妈也是几经周折,再就业好几次都不成功,去干些小买卖,卖鞋我就总有军警靴穿,搞小饭馆我就能吃到肉比菜多的西芹炒肉,总也不稳定,后来炒上股了,我记得就在电视剧《大时代》播完的不久之后,当时的我还是因为生活和电视情节有所重复,着实兴奋了一晚上呢。关于父亲的工作,我说实话不太关心,老爹也不会带我去单位,到底辛不辛苦,我不是很清楚。然后小西湖批发市场拆迁了,老爹选择搬到金港城糖酒市场,这一干就到了今年。
父亲其实早就过了退休的年纪,但是用他自己的话讲就是我还能干动,不上班干什么去。六十多岁的人穿个破棉衣,爬上爬下的搬货送货,手推车拉起来穿梭在市场里,相比其他小门市部的老板,我觉得老爹更像个伙计,要是有个电三轮骑上去,保管有人找他拉货去,但是接打电话却架势足,总是一副生意兴隆的样子,而且和平时说话很不一样,母亲形容说那是土拌洋灰的普通话,我们就在旁边笑起来,有时候老爹挂了电话也跟着一起笑。也许是错觉,我感觉自己成年工作之后,父亲那总是板着的脸就放松了不少,只是对于工作却没放松,有几年大年初四就要去开铺子,这时候我跟着老妈一起开着玩笑,这兰州城大正月里吃不上酱油醋哩,得等着我老爹开张呢。
前年年春节赶上疫情,父亲不得不在家过完春节,等到疫情结束再去上班。去年老爹脑梗塞,住院治疗了近一个月,这中间还跑了几趟市场,放心不下铺子的事情,然后赶上十月份的疫情,又停了下来。
今年终于是决定放下了。
今天去铺子里搬东西,老爹捏着手推车的把手不放,说我用不来车子,又和我讲有一年四叔在铺子里帮忙,每次推个车子还要用绳子捆好,不然货物容易掉下来,说把他气的呦,说着还越推越快了。最后装了满满一车,大大小小二十来件,这说好的就七八箱啊……,“二十年了,你以为呢,这里面还有我的文件呢,那个是我的工具,这一箱子也得上千块钱呢,你现在想买都没地方买了。”老爹今天话比平时会多一些,搬好回家,我走的时候老爹还是要去市场,还要处理一些货,给人腾地方。
“从今天起,友谊公司就彻底没了。”父亲在路上说了两遍,是啊,我不干教师行业去卖酱油醋的这条退路也没了。
我今天几度想起沈大成的短篇《烟花的孩子》,小说讲述了一群孩子在烟花大会之后志愿服务,从草坪里捡回来一堆光滑的不知道什么材料的蛋,大家都做着儿童应有的猜测,好奇的孩子们分了这些蛋,带着兴奋和期盼回了家,随着年月增长,这些分到手里的蛋要么丢了,要么在角落里吃灰,主人公还留着自己的蛋,却也不如孩童时的关切,总归是个念想罢了。故事平淡无奇,最后那些蛋也没生出什么奇异来,主人公偶遇儿时的女伴,她用蛋为自己女儿编织了一个还算美丽的谎言,小说到这里也就接近尾声了。整体没有什么波澜起伏,遣词用句也不够优美动人,平平淡淡开始,平平淡淡结束。当时看过就忘了,可是今天几次想起来。
也许平淡,却于平淡的人深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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